朋友见识了长白山的春夏秋之后,约我冬天再去长白山走一遭。我欣然同意。王安石说:夫夷以近,则游者众,险以远,则至者少。元月初,我们一行七人从沈阳跳上了北去的火车。
长白山又名白头山,位于辽吉黑三省东部和中朝边境东北部,为古老褶皱山经火山活动与河流切割而成,是我国五大山系之一。平均海拔千米以上,主峰白云峰高2800米,主峰上有天池,水深373米。
按照事先计划,我们直奔长白山西坡,因为这里有著名的大峡谷。此时,已是晚上9点多钟,我们在一个叫做松江河的小镇下车。敲开店门,见有金发碧眼的俄罗斯姑娘热情迎接,以为一下子来到异国他乡。
次日早,驱车来到长白山景区西门,不见一个游人,只见一老一小两位看山人。老的负责烧锅炉,小的负责看山门。他们告诉我们,封山季节道路不通。我们看到一行深深的脚印从山门排向山里,就跟着脚印走了进去。没走多远,脚印终止了,没膝深的雪使人寸步难行,大家只好原路返回。崔健唱的:给我点儿肉,给我点儿血,让我在雪地上撒点儿野。但这野,看来并不是那么好撒的。后来,守门人告诉我们,那脚印是几天前吉林电视台的记者留下的,他们也想上山拍片,也没成。
去不得大峡谷,朋友就爬上锅炉房后面的中国联通公司的信号传递塔,对着长白山啪啪拍照。我则坐在温暖的锅炉房里和老人聊天。老人是旗人后裔,未曾跟随先祖入关,却终身守护在这里。他告诉我,满清王朝对长白山钦敬有加,康熙曾派出大臣武默纳勘察长白山,武默纳组成一只200人的队伍,伐木开道,得以一览长白山的绰约风姿。第二年,他返回京城,向康熙进行了汇报,康熙钦定长白山为辽东千山和东泰山之祖山,每年享受祭祀之礼。
未能从西坡登上长白山,很不甘心。这时,我忽然想起我的朋友大焱曾在去年冬天来过长白山,并结识一位叫束嫂的大姐。于是,给大焱发手机短信讨要束嫂的电话。于是,我们听到了远在二道白河的束嫂的声音;于是,我们的长白之梦成为现实。
束嫂姓潘,她的丈夫束继芳原是一位林场工人,由于单位不景气,他们夫妻几近下岗。好动脑筋亦热爱旅行的束哥,就在网易的旅游论坛上建立了一个网站:长白山下。通过网络结交了许多朋友,并为他们当长白山向导。他们的家也被朋友们亲切地称为长白小站。2002年12月26日,为营救一位来自广东的姑娘,束哥不幸牺牲在天文峰下。后来,束哥的事迹广为流传,网友们纷纷在网上发表纪念文章。从此,束哥成为长白山的一个关键词。
盘腿坐在温暖的火炕上,吃饱喝足后,我们和束嫂聊天。她不仅帮我们设计明天上山的路径,还给我们找来了向导。束嫂说,在长白山里有一句俗话:为人可别丧良心,不然准进干饭盆。什么是“干饭盆”呢?
干饭盆,本来是北方农家装干饭的盆。北方的农家和山民喜欢吃捞饭,就是把米煮开后,用笊篱捞出一些米,放在盆里留给当家的和在山上田间干重活累活的人吃,粥则留给在家的孩子和妇女吃。盛干饭的盆大小不一,但都是又深又圆。后来当地人就以干饭盆指山里的一些特殊的小盆地。这种小盆地,在长白山里很多,人一走进去极易迷失方向。奇怪的是,走出这个,还会进入另一个。有时,好几天也走不出去,虽耳闻邻近村落的鸡鸣狗叫声,却寻不到出路,最后累死饿死急死在里面。当地人将此称为死亡之谷。
大家面面相觑,不免有些毛骨悚然。
束嫂笑了。又说,不过这是指春夏秋三季,冬季很少出现这种情况。因为,在茫茫的原始森林中,春夏秋时节,树木长得茂盛,遮得林子里缺风短气,闷热异常。干饭盆盆底温度则更高。人一进去,立刻就会头晕眼花辨不清道。此外,干饭盆里还藏着一种长白山里所特有的土球子毒蛇,身不长,却剧毒。进去的人稍有不慎便会被咬死。不过,干饭盆中有着极为丰富的山珍和野兽,比如人参、天麻、猴头蘑、不老草和鹿、虎等珍稀动植物,可谓天物之国。
作为东北人,我对于冰雪并无多大的兴趣。但是,我还是要说,长白山上的冰雪却壮观而奇异。那是怎样的雪啊,不是下,而是劈头盖脸地打,然后在脚下骑着呼啸的风作千军万马的奔腾。冰,则是玉的颜色,向太阳伸展无数只晶莹的手臂。
我第一个跪了下去,在登上天池的那一刻。我知道,我所面对的,不仅仅是一座山,一座国画般迷人的山一座诗歌样抒情的山,一座被满族、朝鲜族与蒙古族杜尔扈特部奉为神明的山。她更是圣洁的化身,照亮我,照亮你,照亮我们身后这个浮华世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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